相思烬

#婚嫁番外

#澄单线瑶,主曦瑶, @柳长欢

#那一眼的桃花春色,终覆尽他一生的红尘繁华,此后八苦尝遍七情忘却,再不见来时归路。      

     长追忆,故时里,我有相思不可说,常梦醉昔年。

  长安月,故人念,一片素心燃灰烬,杯酒寄故人。

  —— ——

  云梦莲花坞的江澄江大宗主原是喜欢过一个人的。那个人如他年少所憧憬设想的那般,温柔贤惠,勤劳简朴,素颜美人,最最重要的是,他待金凌很好,视若己出。

  可让人难过的有一点,他是个男人!

  委屈巴巴的江大宗主叹了口气,道:“这没什么,只是……”

  只是……他不喜欢他啊。

  【壹】

  江澄第一次听到金光瑶这个名字,是在茶楼酒肆的说书人口中。彼时他是以一己之力重振云梦江氏百年世家威名的江宗主,他则是自青楼楚馆重新认祖归宗的私生子金光瑶。

  卧底这种身份,向来便是为世人所不齿的,若是正经的世家子弟,或许会因着家族势力赞一句少年英才大义凛然忍辱负重,可若是未进家门不被承认的私生子,特别是这个私生子的母亲是青楼中人时,那么关于娼妓之子的桃色新闻暖昧消息绝对会满天飞,好像那样就能显得他们高人一等似的。

  金光瑶很不幸的属于后者。

  射日之征降下帷幕的那段时间里,茶楼酒肆里全都是讲孟瑶如何魅惑温若寒,最后一剑穿心杀了温氏家主,最后成功认祖归宗。或偶尔也讲几句三尊结义,只是兜兜转转总离不开娼妓之子这四个字,搞得江大宗宗主总以为那金光瑶是什么妲己转世的绝色美人,才能迷的了温若寒为他倾江山,惑的了赤锋泽芜二尊,同他结义。

  见到绯闻主人公,是在三个月后。金陵台举办清谈会,彼时他阿姐江厌离刚嫁了金子轩,成了金少夫人,于情于理他都该去一趟。

  金陵台位于兰陵城内,最繁华的长安道上,隔着百道玉阶,便可见满园牡丹国色争芳,雍容华贵,将这天上仙府与人间滚滚红尘分隔开。

  阶上是金碧辉煌的仙家殿宇楼阁,阶下是万丈红尘中贪嗔苦楚挣扎,那玉阶就像是道楚河汉界,将两方奇异而完美的分割开,泾渭分明。

  “这位想必便是云梦江宗主吧?

  他正看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问。江澄一边想着是谁啊竟然认得他江大宗主,一边端着一张冷脸回头看,就见金星雪浪丛中,一人着金家校服,戴乌纱小帽,眉间朱砂一点,鸦青长发柔顺服帖的挽着,便衬着那张伶俐容颜愈现温和乖巧,唇畔浅笑如春风醉人。

  彼时江大宗主只是觉得,那人脸上的笑着实假的很,让人看着极不顺眼,可他却未曾料到,此后数年他竟会怔怔思恋着那抹假笑,那个人。

  只是算前缘,年少轻狂,总辜负。

  谁忆相思,谁斩桃花。

  【贰】

  于此便算是认识了,见个面点个头就当是打招呼。君子之交淡如水,况且他们一个是江宗主一个是敛芳尊,实在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去的关系。

  只是江澄一直记得那天见到的那个金光瑶。

  牡丹花海中他静静站着,抬眸的一瞬间温雅从容,将满园无边春色芳华生生压下。

  就是笑容假的很。

  云梦莲花坞的江大宗主如此评价。

  不过江澄也知道他的不容易。

  他阿姐的婆婆虽说早已被金光善常年寻花问柳的风流行径伤了心,但不代表人家看破红尘不理世俗了,身为他娘,眉山虞氏三小姐“紫蜘蛛”的闺蜜,金老夫人就算是老了也照样彪悍,凶狠不减当年,而作为唯一一个成功认祖归宗的私生子,金光瑶的日子可想而知。

  有的时候他去金鳞台看阿姐的时候,正好赶上门生抬着一大筐碎瓷片出来,再换位思考,假若是自己摊上个这么一对爹娘………

  每每想到此,江澄就很是佩服金光瑶。

  只是佩服归佩服,然而他却觉得那个人太假了,一两次可以,讲利益算计可以,但不能深交,不能将后背托付,于是便也这么淡了下来。

  只是他当时不知道金光瑶并不是没有真心,只是他把他寥寥无几的真心全都捧着送予了另外一个人,诚心诚意,毫无保留。

  然而他和金光瑶真正熟悉起来,还是因为穷奇道事件。

  夷陵老祖魏无羡手下的“鬼将军”于穷奇道杀了金家嫡子的消息传来时,江澄正在新修好的书房里批阅宗务,闻报时愣了半晌,朱笔自指间落下在折子上画了一笔,他才如大梦初醒般,踏着三毒御剑去了兰陵。

  远远的便看见了一片素白,如冬日里雪落了苍白了人间的一片繁华,白茫茫的,干净的很。

  他跌跌撞撞落了剑,便有人赶紧迎了上来,温和熟悉的容颜上头一次破天荒的没有挂着那浅笑。眉眼微皱盛满了担忧。

  但当时他并没有在意,只紧紧抓住了眼前人的袖子,力气大的很,把他袖口的山海纹都抓的皱巴巴的,却半天都没有说出一个字。

  但所幸金光瑶懂了他的意思。

  “大哥死了。”迎着江澄愣怔的目光,金光瑶微微皱眉,眸光深邃清润,透着浅浅担忧,“嫂嫂和夫人在里面,阿愫陪着他们,江宗主,你先冷静。”

  后来金光瑶又说了什么,江澄通通没听到,他只记得自己愣愣的走进已装饰好的灵堂,看见他姐姐抱着他刚满月的小侄子,苍白着一张脸望过来,向来温婉的眉间是满是悲伤与痛苦:“阿澄。”

  一如少时,云梦泽旁娇小的少女站在岸边唤贪玩的弟弟们归家,“阿澄!阿羡!”

  只是时光辗转碾覆,旧日时光苍白,到头来,终不似,少年游。

  “阿姐,我在。”

  金光瑶跟在他身后进去,看着那以一己之力生生扛起云梦江氏荣耀与重责的江宗主强忍住眼中的泪意,握住他阿姐的手,道:“阿姐,我在。”

  【叁】

  穷奇道事变后不久,便是温情温宁同赴金麟台请罪。然而最后结果却是温宁再次暴走,杀世家子弟数十人,温情则被金家挫骨扬灰,魂飞魄散永生永世再无轮回。

  接下来仙门百家联合起来讨伐夷陵老祖,众家于不夜天城誓师讨魏。这一系列变故发生的极快,几乎是让人骤不及防。

  而后来魏无羡在法力消除后现身挑衅,遭到围攻,混战中凶尸失控,在魏无羡压制群尸之际,有人出剑偷袭,江厌离为救魏无羡中剑而死,就更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魏无羡悲愤之下合阴虎符,血洗不夜天,阴虎符之威下,三千修士尽数战死,而魏无羡也因此捅破天,彻底站到了百家对面。

  一次仙门百家暗地筹谋怎么对付夷陵老祖,事毕正值半夜,江澄出门时看到金鳞台上的一片花海。月光下金星雪浪花叶洁白如玉,于雍容华贵中平添几分嫡仙气度。

  他正看时,有人敲门而来,一袭金家宗主服,胸前牡丹矜贵粲然,许是因着天色已晚,未曾如往日一般戴帽,鸦青发丝只用根竹簪挽着,背影远远望去恰似是谁家小娘子。

  “你来这干嘛?”见着来人后,江澄缓了脸上的怒色与戒备,甚没好气的问道:“怎么不去芳菲殿陪你的夫人儿子?”

  “夜已深,无需再去打扰阿愫如松。”他一贯是这么个牛脾气,金光瑶也习惯了,只是仍噙着那假笑看着他,突然问道:“你和夷陵老祖………”

  “你也知道他是夷陵老祖。”没等他说完,江澄就打断他的话,眉眼微挑看起来阴鸷逼人,再无当初飞扬少年的意气风发。

  “可他也还是当初的那个云梦少年。”金光瑶只当没读懂他那双眼里的复杂意味,“与你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师兄。”

  “我护不住他,与其让他落到别人手里,还不如我亲手杀了他。”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金光瑶就站在另一边,看着他的目光隐隐含着讥笑与悲悯,复杂矛盾的很,差点就让江澄无视江金两家的交情,拼着老命宰了金家新宗主。

  只是后来到观音庙的时候江澄才明白,当初那点讥笑与嘲讽并不是对着他江晚吟江大宗主的,而是对着仙督他老人家自己。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大概在那时候就早已看透了自己的结局。

  只是却仍旧是飞蛾扑火,到头来原以为的那一丁点光亮,终成了他黄泉路上的催命刀。

  纵然他敛芳尊算得了计谋,敛的了芳华,但终究求不来一人相伴,也敛不得一人深情。

  【肆】

  其实金凌小时候很不好养。

  白白嫩嫩的一团,还未满岁便没了爹娘,又生在极显赫的富贵人家,即便有金老夫人护着,日子也可想而知有多难过,况且,就算是金老夫人,在经历过丧子、失儿媳之痛后,还能护得住他多久呢?

  所以当听到门生传讯说金家有变时,江澄第一反应就是金凌那不让人省心的小团子出了什么事,抄起三毒就急吼吼的赶向兰陵,也就自然而然的忽视了身后门生脸上的纠结与担忧。

  金鳞台上金星雪浪正是开花时节,东风解意轻抚间花枝摇曳潮生潮灭,他随手抓住一个门生问清金光瑶在哪里,就急匆匆跑了过去。

  金光瑶在金老夫人房里。

  往日凌厉骄傲的金老夫人也老了,躺在拔步沉香床上,握紧了她从前最看不起的私生子的手,“你一定要照顾好阿凌。”

  “当初是我对不起你……我欠你的,我会还你……但阿凌是无辜的……”

  金光瑶就看着那个曾经叱咤过大半生风云,他以前最深的噩梦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一字一句不停的嘱咐他,和他记忆里的那个母亲孟诗完美的重合。

  也许天下的父母对子女心情都是一样的,都盼望着儿女健康快乐………金光善除外。

  “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阿凌的。”或许是因着金老夫人身上孟诗的一点影子,金光瑶握住了她的手,笑意微微却依旧承诺,“我会照顾好他的。”

  不知是在向将死的金老夫人还是向着那个早已死去的孟诗。

  江澄到的时候就看见那个素来以八面玲珑著称的敛芳尊站在房间的阴影里,床上的金老夫人早已没了生者的气息。

  “带阿凌回莲花坞吧。”

  “那你呢?”听到金光瑶这么说时江澄下意识的反问,“出什么事了?”

  “金老夫人死了,兰陵金氏要乱上一阵子。”金光瑶走出来,眉眼温软唇畔含笑,“你带阿凌先回去,别掺和进来。我会处理好的。”

  后来江澄才知道他所说的乱上一阵是指金麟台内斗,但等到他收到消息时所有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赶去的时候正赶上仙督送他二哥出来,连绵不断一直送到了兰陵城外的十里长亭,方才依依不舍的约了下次见面,结果一转头就看见了一旁的江澄和他侄子。

  金光瑶:“……………”

  一眨眼间,十三年就这么过来了,期间他和金光瑶一起把金凌培养长大,一起看着那个小团子慢慢长成一个俊俏的少年,然后魏婴回来了,接着金光瑶死了。

  观音庙的时候,江澄看着那个在众人口中大义凛然的泽芜君转身一剑将那个罪人的心穿过,看着他胸口的那朵金星雪浪瞬间染上艳色,而他却还是微微茫然的模样,干净剔透的仿若无知稚子。

  他从来只对一个人摘下假面,也从来只对一个人放下防备。

  但那个人却没能够一直相信他。

  江澄就看着金光瑶咬牙冲破禁言术喊出那一番肺腑之言,将他一生最爱但估计也是最恨的人引到棺材旁,然后独手轻推,又推开了蓝曦臣。

  “嚓!”

  骨裂声响,厚重棺木落下,一代仙督,恶徒之首,金光瑶,身死道消。

  【五】

  姑苏蓝氏家主要成亲的消息传来时,江澄正在金鳞台上。

  金光瑶死后,金凌虽说是继任了兰陵金氏的宗主之位,但到底是年少言轻,坐的不大平稳顺当,处处都需依仗着江澄这个舅舅。

  金家弟子来报时,他正在教金凌一些事,听到这个消息后,江澄愣了愣,方才风轻云淡的问弟子,新娘家世,性情容貌如何。

  他本是有着黑煞神的名头,但如今问时却是一脸苍白,眉宇坚毅却满是浓厚疲倦,金家弟子一时有些好奇,却还是规规矩矩地按规矩答话,道是长安帝氏的五小姐,帝瑾,及笄后由家中二哥赐字,名曰瑶华。

  瑶华。

  瑶华。

  他念叨了几遍,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是哪个瑶?”

  门生答曰:“玉石瑶。”

  瑶华。

  玉石瑶。

  亦是金光瑶的瑶。

  江澄想他当时的表情一定很凶很恐怖,才把那个门生吓得直往外滚,面上一副惊慌至极的吾命休矣的表情。

  但直等到门生连滚带爬爬出去后,他的侄子金凌才看着他,说,“舅舅,你哭了。”

  那时他才察觉到脸上冰冷微凉的触感。

  原来是泪么?

  竟然是泪么?

  只是他有什么资格为他落泪呢?

  是以云梦江宗主的身份,还是以他阿姐的弟弟的身份?

  就像那段无奈压抑的沉默着从来没说出口的爱一样,他也从来就没有告诉过那个人他的心意。

  所以到最后,他竟连为他哭的资格也没有。

  活该他如此。

  可是那个蓝曦臣,那个蓝氏家主,那个大义凛然杀了他的泽芜君,又凭什么能够心安理得娶妻生子,慢慢的让另一个人取代他的地位,然后……忘记他呢?

  因为他爱他啊,他舍不得他难过,舍不得让他一个人的。

  内心有道声音悄无声息的剥开他自以为是的欺骗,将那血淋淋的残酷真相摆在他面前。

  因为金光瑶喜欢蓝曦臣,所以他不愿他一个人在悔恨中孤独度过半生。

  可是金光瑶,我也喜欢你,你怎么就舍得丢下我和阿凌呢?

  “风太大啦……”江澄抹了把脸上泪,胡乱应答,只当没看到金凌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

  【陆】

  后来他在洛阳夜猎时,于青楼中见到了姑苏蓝氏的家主和新任家主夫人。

  说实话,他在青楼碰见名满天下的泽芜君及那个帝氏五小姐的时候,江澄内心略崩溃。

  那什么蓝曦臣,你蓝家云深不知处几千条家规里不是有一条禁私下游烟花之地么!?

  而且你逛青楼就算了,居然还带着夫人一起逛??

  似乎是因为他脸上的表情太狰狞,目光太炽热了,被他看着的那两个人又都是耳聪目明的修真之人,一下子就望了过来。

  蓝曦臣:“………”

  帝瑶华:“………”

  江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最怕空气突然寂静。

  “那什么……江宗主要不也来喝一杯?”蓝宗主没说话,倒是他那个新婚妻子笑着招呼他,裙裾风流眉眼含笑,依稀间似有故人的几分神韵。

  于是不知出于心态,江澄落了座。

  蓝家人的酒量真心不敢让人恭维。

  江澄算是真正见识什么叫做一杯倒……真心心累。

  “泽芜君醉了,不如我们出去说话,江宗主?”

  正踌躇间,那蓝夫人走过来向他一笑,眸眼通透黑白分明,其中情愫却看不大清楚,像极了那位故人。

  他略一沉吟,便跟了出去。

  但他万万没想到,蓝夫人竟会与他谈金光瑶。

  “大婚之时泽芜君便告诉我 ,他心悦敛芳尊。”月光轻薄如笼烟纱,满城灯火粲然至极,那帝家小姐就坐在翘檐上,明月当歌诗酒当茶,遥遥望来时容颜如花明眸浅眯,如一只偷食得逞的小狐狸,“敛芳尊是个怎样的人?”

  “你为何问我?”江澄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的,于是也难得的没发火,而是耐着性子陪她喝酒,顺势问道。

  “因为除去泽芜君罢,该是您与敛芳尊最亲近。”洛阳杜康最是出名,解忧酒酒香四溢,小姑娘偏头望来,唇畔笑意微微明眸波光浅浅,“您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江澄不答反问,“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善人,恶人,可怜人。”帝瑶华略一思索,眨眨眼,道:“世人皆道敛芳尊无恶不作,可未记得他曾修筑瞭望台护边远贫民,可若是说他善,他却又是恨生六杀。”

  “坏没有坏透底,善字却又谈不上。”盏中酒液波光荡,帝瑶华垂眸看着那一点流动的光,“说到底,不过是个被世人刀词言凿逼出来的可怜人罢了。”

  “错,他是我心悦之人。”江澄觉得他今夜酒喝的可能有点多,头晕乎乎的,却仍是强撑重复道:“我心悦于他。”

  “至今已有数十载。”

  “只是……”

  只是云梦十里菏泽再美,在那人心中,也终究抵不过,他二哥赠他的一枝江南春色。

  后来江澄又说了什么,等他酒醒后回忆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夜月色风流极美,那人的一双眼波光粼粼更胜月色三分,一如故人。

  【柒】

  后来当帝瑶华被证实就是金光瑶的消息传来时,江澄正在莲花坞练剑,三毒剑气凌厉一搅,柳叶纷纷扬扬,他站着其中看了良久,良久后,江家门生才听到自家宗主淡淡的一声:“知道了。”

  金光瑶复生这件事,在仙门百家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朝兄弟变夫妻,按夷陵老祖魏无羡的话来说,就是由非法变为合规了,以前亲热需要顾及别人的面子,现在夫妻之间,无需在意他人目光。

  但江澄很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根本没有这么简单。

  先不说金光瑶前生所造的那些罪孽,就单凭聂怀桑,就不会放过他。只是这些事他江澄很清楚,而那个蓝曦臣估计也清楚的很,但据门生来报,姑苏蓝氏却一直没什么动静。

  等江澄习惯性的思考完这一切后才想起这已经过去了多少年,和一脸懵逼的门生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完后,终于忍不住挥了挥手,让门生退了下去。

  结果不久后就传出了蓝氏家主愿辞去宗主之位的消息。

  江澄一边御剑飞往姑苏,一边心想,这他妈真是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话本典范啊!

  等到了云深不知处,江澄踏着石阶攀延而上,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山门旁等候的人。

  鸦青长发乖巧笑意,容颜如玉,衣上华贵牡丹已换做蓝家散漫云纹,唯那一双眼眸依稀如旧时。

  “别来无恙。”见着他来,那人唇畔笑意更深,“江宗主。”

  “别来无恙。”他看着那人唇畔虚假熟悉的浅笑,微微恍惚,接着便如记忆中那般挑起了眉,桀骜不驯似仍是旧时,“好久不见,金光瑶。”

  后来曲折婉转,又是几度生死离别,当风流落定之时,云深不知处举办了一场婚宴,蓝家宗主娶他的心上人。

  在婚礼前一夜,江澄托着金凌帮忙,瞒着蓝曦臣偷偷去见过新娘子。

  满目喜色的女儿闺房里,那个人依窗而坐,案上两盏清茶茶香袅袅,正是恰好的温度。

  “你真的还要嫁他啊?”这场景与过往数年里的回忆完美的重合,一时令江澄恍惚似是回到了当初,竟有些分不清这是梦中还是现实。

  “大千世界十丈软红,若有一人为你张开羽翼尽其所能,挡住所有风霜严寒世事无常。”说着她抬头一笑,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眸中褪下一贯的伪装,温软笑意粲然胜过满天星辰,“此生还有何求。”

  看着她满眼的真切粲然笑意,江澄原本的话突然就那么堵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后来江澄亲眼看着他们挽着手祭拜天地,父母,然后夫妻对拜,最后他的目光凝在新娘唇畔满足真切的笑上,再难离开。

  婚宴结束后,江澄踏着石阶慢慢归家,突然身后传来他的名字,他回头一望,见远方山门处一对璧人相拥望来,神仙眷侣,当此如是。

  他远远的听着那新嫁娘对他的嘱托,然后缓缓点了点头,转身相背着离去。

  一路未曾回头。

  【捌】

  姑苏距云梦不算太远,江澄御剑而行,途中望见万家灯火通明,那是眷妇稚子在等旅客归家,但这万家灯火中,却唯独没有他的那盏。

  他突然又想起当初年少时的那个设想的莲花坞主母,温柔贤惠,勤劳简朴,素颜美人………要如阿姐那般。

  只是她的眉间,倘若也如那人般,有那么一颗殷红朱砂,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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